[儋州故事·历史] 仰望东坡笠屐铜像发表时间:2024-06-03 15:45来源:儋州市融媒体中心 东坡笠屐铜像是东坡书院,乃至儋州的标志性景物。在海南,它与“红色娘子军”“鹿回头”,堪称“三大”著名雕塑。 东坡书院的西园位于载酒堂的西侧,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大规模修复东坡书院中重建的景观之一。民国二十三年(1934),国民革命军独立团团长王定华倡导并组织全面重建东坡书院时,在这里建起了东坡公园。当年我在中和中学初中一年级读书,这里就是篮球场。如今展现在眼前的已是绿树幽深、繁花似锦的院落。走进西园,只见玄武岩铺筑的路径,笔直地朝着东、西、南、北伸展向四方,将西园划分成许多方格,在各个方格中间种着槟榔、桃树、杨桃、桄榔、翠竹等,还有各式各样的花卉。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花开时节馨香四溢,一片生气盎然,令人陶醉。东坡笠屐铜像就矗立在姹紫嫣红的鲜花丛中。铜像座墩镶着汉白玉,正面镌刻着郭沫若的手迹:东坡居士。 到东坡书院游览的人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西园,在东坡笠屐铜像前瞻仰、留影,要一睹这位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集大成者的风采,对这位大文豪、“千年英雄”表达敬意,并不留遗憾地与“苏东坡合影”留念。 徜徉在西园,坐落于东坡笠屐铜像正后方的陈列馆和前方西侧的东坡香文化馆仿古建筑,与繁茂的树木、青翠的竹林和婀娜的花木相辉映,让人感到古朴古香,幽雅闲适。绿树和竹林随风摇曳,使掩映在其间的仿古建筑若隐若现,我不禁产生了幻觉,犹如穿越时空回到了昔日黎子云在城东郊外的别墅园圃…… 《广东考古辑要》载:儋州人黎子云“家居城东……有别墅,所居皆林木水竹,清幽潇洒。……”大家别误会,这个时候的黎子云“别墅”可不是今天大家心目中的“别墅”,它不过是城郊树木丛生、环境清幽的农舍院落。苏东坡居儋时所作的《和陶田舍始春怀古二首(并引)》:“儋人黎子云兄弟,居城东南,躬农圃之劳。偶与军使张中同访之。居临大池,水木幽茂。……”也为我们描述了那时的情景。东坡第一次到访,就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呼我钓其池,人鱼两忘反。使君亦命驾,恨子林塘浅。”“茅茨破不补,嗟子乃尔贫。……临池作虚堂,雨急瓦声新。……借我三亩地,结茅为子邻。鴃舌尚可学,化为黎母民。”虽没有金碧辉煌的华堂,也没有奇珍美味,但他愿意在此为邻,学习方言,融入其中。只是谁都想不到,因苏东坡的到来,这里成了载酒堂,成了东坡开启儋州文脉的“发源地”,成了影响儋州、波及海南的“文化风暴”中心,从此永载史册,让人们永远记住了这个地方。 苏东坡被贬儋州是苏东坡的不幸,却是儋州的大幸。北宋绍圣年间,章惇之流加大对“元祐党人”的打击力度,在这次“元祐党人”遭受的政治迫害中,苏东坡是受害最重的一个,只有他被贬到了海外。这是要置他于死地。绍圣四年(1097)七月,苏东坡在小儿子苏过的陪侍下,千里投荒来到了儋州,开启了他“九死南荒”的“奇绝”之旅。 苏轼无愧是“人间不可无一”,也“难能有二的”苏东坡。他自身有很深厚很强大的生命支撑,正如林语堂所说:“他身上显然有一股道德的力量,非人力所能遏制,由他呱呱落地开始,即强而有力在他身上运行,直到死亡封闭上他的嘴,打断了他的谈笑才停止。”他处世信道直行、独立不惧,因此,在各种困境中能够找到自己安身立命的位置。初到儋州面对“非人所居”“无复人理”的境遇,他虽然也曾在惊恐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孤寂、徘徊,但他很快从中自我解脱,迅速唤醒了自己的初衷。他在《和陶拟古九首》和《和陶示周掾祖谢》诗中发出了心中的呐喊,吹响了“兹游奇绝冠平生”的号角。 他虽然身处逆境,为了解决衣食问题,几乎变卖了所有的家当,唯独留下钟爱的“荷叶杯”,但却毫不犹疑地“醵钱”参与建造“载酒堂”,以文会友,“问奇请益”,敷扬文教,让“弦歌沧海滨”,开启了儋州的文脉;他纵使“偃息于桄榔林中”,依旧无法改变他的品性,至今我们在他的《海外集》中依然能感触到他那颗拳拳的爱国爱民之心,锐猛的笔力和凛然的风骨;尽管“资养所给,求辄无有”,但他却给我们留下了引以为傲的鸿篇巨著《东坡书传》《东坡易传》《论语说》和影响海南学子千百年的“儒学”学术思想。 有人说,苏东坡是“生活大师”。他坚守节操、潇洒自适,超然应对生活,始终保持自我心灵的纯真,所以不管他遭受何种挫折,他总是找到自我排遣的良方;你看,被贬岭南,在惠州他不是还在逍遥地唱着“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吗?章惇看他“尚尔快活耶”,把他从惠州再贬到“非人所居”的儋州,但他还是高唱“莫作天涯万里意,溪边自有舞雩风。”一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使他就像一个独特的空间,无论身处何处,他的精神力量和人格魅力,总是具有神奇的磁力,吸引着众多和他一样善良的人们。苏东坡居儋三年,著述论道,以文会友,迅速形成了在儋州的“朋友圈”,改变了这里的人文环境。黎子云就是苏东坡在儋州的“朋友圈”中关系最密切的一个。 我正凝望着铜像出神,忽然一阵清风吹过,树叶轻轻摇动,仿佛东坡先生刚刚结束与友人谈诗论道,正从位于黎子云“别墅”中的载酒堂走出来,只见他右手握着书卷,左手轻轻提着衣袍,头戴斗笠,脚穿着木屐,似乎正冒着细雨朝着位于城南的桄榔庵走去。那嗦嗦作响的树叶声,就像是沿途黎家妇孺顽童目睹东坡入乡随俗的装扮而发出的欢声笑语…… 高耸的铜像,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的熠熠流光提醒我,这是发生在东坡居儋三年期间的一个有趣的故事。后来人们根据东坡“遇雨借笠而归”这个故事创作了《东坡笠屐图》,从古至今,《东坡笠屐图》版本繁多,琳琅满目,各具特色,东坡书院载酒堂墙壁上镶嵌的《坡仙笠屐图》也是其中之一。东坡笠屐铜像就取材于这个故事,但在古往今来众多的《东坡笠屐图》中却独树一帜。它由广州美术学院雕塑家李汉仪教授创作,于1985年安放于西园。铜像把中国泥浆传统艺术和欧美雕塑风格结合起来,以细腻、含蓄的刀法再现东坡笠屐的神韵,生动地塑造了苏东坡晚年的光辉形象。铜像造型逼真,栩栩如生,那消瘦的脸庞和手背上显现的筋脉骨骼,显示东坡居儋生活的艰辛;坚定而睿智的目光,让我看到了他顺乎天性,刚猛激烈的品格和豁达的胸襟;特定的斗笠和木屐,渲染了东坡在儋州与汉黎百姓和睦相亲和逆境中潇洒出尘的精神风貌。 东坡“遇雨借笠而归”的故事发生在儋州,却飞越千山万水,传遍海内外,流传千百年。就像他本人一样,一生“三起三落”,一直卷在政治旋涡之中,但却光风霁月,光耀千年,被现代人评为“千年英雄”。如今,凡东坡留下足迹的地方都有一尊形象生动、感人的东坡塑像。它们与其说是东坡的塑像,不如说是数千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所淬炼的传统中国士人的完美形象。因为,传统中国士人完美的形象是在苏东坡身上实现最后完成的,而苏东坡居儋三年,则是这一形象完成最为精彩绝伦的一笔。我们在东坡笠屐铜像看到了其中蕴含的韵味。 东坡笠屐铜像屹立在东坡书院西园的鲜花翠林中,它散发的光辉永远普照着儋州大地。如今儋州境内的儋州第一中学、海南东坡学校,儋州市白马井中学和中和东坡中学,已经相继塑起了东坡塑像。我想,这不仅仅是一尊塑像,而应该是传承中华传统优秀文化的昭示。站在东坡笠屐铜像前,我惊诧地看到,铜像镀满金辉,璀璨的光芒正强劲地远射向四方…… |